作者 | 吴施楠
来源 | 搜狐健康
“我恨你一辈子！”因丈夫拒绝在无痛分娩同意书上签字，26岁的小辰在产房待产时喊出了这句令人心疼的话。《青年时报》讲述的这则故事让“丈夫拒绝产妇无痛分娩”登上微博热搜，也再次引起了人们对无痛分娩的关注。
无论是小辰的丈夫，还是发表评论的部分网友，似乎对无痛分娩都有所怀疑，宁愿自己或让妻子忍受剧痛，也不愿借助麻醉手段减轻不适。3月28日，在北京妇产医院举行的“快乐分娩 享受无痛”科普讲座上，麻醉科主治医师张青林告诉搜狐健康，一些人对无痛分娩的误会很大，但很多“罪名”都是莫须有的。
无痛分娩：从地狱到天堂
正常顺产的产妇会经历三个产程，不同产程感受到的疼痛类型也不同。第一产程是从临产到子宫颈口开全的一段时间，此时腰部骶部有紧缩感、酸胀感，下腹部疼痛；第二产程是从宫口开全到胎儿生出的一段时间，此时阴道、直肠、会阴部有刀割样尖锐疼痛，部位集中；第三产程则是从胎儿生出到胎盘排出的一段时间，子宫缩小，压力下降，疼痛感明显减轻。
在这三个产程中，很多孕妇最难熬的就是第一产程带来的长时间疼痛感。临床上对疼痛有等级之分，不少顺产产妇所经历的疼痛可达到10级痛的最高等级，比用刀直接划开身体皮肉的痛级还要高。疼痛让不少女性对孕育新生命产生恐惧，间接提高了剖宫产率。很多人更是抱着“疼对孩子好”“生孩子都要疼的”的错误观念，坚持疼着生。
张青林表示，无痛分娩已经在国外开展了很多年，其专业术语叫做“分娩镇痛”，利用椎管内阻滞，即将低浓度、小剂量的局麻药或阿片类药物注入硬膜外腔或蛛网膜下腔，以达到缓解产妇疼痛的目的。
（分娩镇痛示意图，来源于网络）
“在妇产医院，麻醉医生每天进行的分娩镇痛穿刺数量相当于国外麻醉医生一周的量，可以说国内医生的技术更加娴熟。”张青林还幽默的说到，这项技术是从英国女皇开始享受的，进行无痛分娩的产妇都是在享受女皇般的待遇。
不少产妇也向他描述过无痛分娩的感受，令张青林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句“好像从18层地狱到了天堂”。
张青林说，很多产妇打完麻醉后食欲增加，心情平复，容易入睡，更加有精力和体力完成后续的生产过程。
无痛分娩的这些“罪名”不成立
张青林告诉记者，很多孕产妇和家属想尝试无痛分娩，但最担心的就是麻醉会对孩子和产妇本身造成影响。
“到现在没有任何研究表明无痛分娩对婴儿有副作用。”张青林做了个简单比较。“无痛分娩麻醉用药量约3毫克，剖腹产用药量约12毫克，而且前者药物浓度仅有后者的1/4，单位时间内进入产妇体内的药物远远低于剖宫产麻醉。”
此外，麻醉药物直接注入椎管内，而非静脉，药物吸收入母体再通过胎盘进入胎儿体内的药物微乎其微，对胎儿没有不良影响。
由于注入麻药需要进行腰椎穿刺，有些产妇还担心落下腰疼、甚至截瘫等严重后遗症。对此，张青林解释道，产后腰疼和无痛分娩没关系，很多产妇产前其实已经腰疼了。2014年英国进行的一项全国大样本调查研究发现，有穿刺史的产妇和没有穿刺史的产妇，术后腰疼概率处于相同水平。
至于发生截瘫的概率，张青林表示：“这比飞机失事概率还要低。”
不是所有产妇都适合无痛分娩
张青林将临床上可以优先考虑无痛分娩的产妇分成了三类。
一是高血压产妇，疼痛是引发子痫的危险因素之一，无痛分娩后血管扩张，可以起到一定的降压作用，减少子痫发生概率；二是剖宫产再孕、想尝试自然分娩的产妇，如果在生产过程中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及时补充麻醉；三是情绪特别焦虑、对疼痛忍耐程度低的产妇，如去年8月在榆林市第一医院绥德院区跳楼的那名产妇。
随着产妇和家属接受程度的增加，不少医疗机构都在开展分娩镇痛。但张青林指出，并不是所有产妇都适合无痛分娩，如妊娠期特异性血小板减少和有腰椎手术史（内置钢板）的产妇。此外，头盆不称、骨盆异常、胎儿窘迫、胎盘早剥、前置胎盘等情况也是硬膜外镇痛麻醉的禁忌。
实际上，这些情况对妇产科医生和麻醉医生也提出了较高要求。张青林介绍，在北京妇产医院，可自然分娩的产妇进产房后就可以向医生提出无痛分娩的要求。妇产科医生及麻醉医生会第一时间对产妇的各项指标进行评估，确认符合条件后，才可进行镇痛。在北京妇产医院，全年365天，每天都会有一名麻醉医生在产科值班，满足产妇需求。
张青林还透露，为了实现世界卫生组织（WHO）提出的“每位产妇享有无痛分娩的权利”这一口号，最新的静脉分娩镇痛正在研究中，目前还没有成熟。未来一些不适用椎管内阻滞的产妇也可能有机会享受无痛分娩。
无痛分娩率低的背后：麻醉医生不足
目前，中国的无痛分娩率已经从多年前的1%上升到了10%左右。虽然与欧美国家动则80%、甚至90%的无痛分娩率相比，还有很大差距，但越来越多的产妇愿意选择无痛分娩。
北京妇产医院麻醉科主任徐铭军告诉搜狐健康，去年全院分娩量约1.4万左右，在自然分娩的产妇中，有超过60%（约6000名）的产妇选择了无痛分娩。在该院托管下，怀柔区妇幼保健院的无痛分娩数量也在大幅增加。
不过由于麻醉医生短缺，医院需要承担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徐铭军表示，该院现在约有30多名麻醉医生，需要为三个院区和托管的医院提供服务。张青林告诉搜狐健康，在北京妇产医院，每个麻醉医生每天大概能进行20-30例分娩镇痛。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产妇因为人员不足的问题，排不上无痛分娩。
徐铭军表示，北京很多综合医院的产科，基本没办法为产科配备专门的麻醉医生，因此无法像妇产专科医院那样，为产妇提供镇痛分娩服务。
“现在很多医院都想多招麻醉医生，但是招不到。”徐铭军说，麻醉医生是“外科领域的内科医生”，是医院保障患者安全的平台科室，几乎参与到医院全部科室的工作。
但由于不他们直接和病人接触，很多人对麻醉科的重视不足，而且越来越多的学科提出了舒适化治疗的需求，导致麻醉医生团队难以满足临床需求，一些医院择期手术都要安排在晚上进行。
对此，徐铭军表示，解决麻醉医生不足的问题，需要从多个角度切入。提高收入和待遇只是其中的一方面，很多专家还提出在大学就设立麻醉课程，让医学生提前了解麻醉专业，拓宽就业范围，增加麻醉医生的人才储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