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怎么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说的话越来越少，仿佛和日子已经成了多年的夫妻，一个动作，就已经深知彼此，无需多言不知何时，也许很久以前吧，变得越来越沉默，只是最近才发现。才发现沉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陪伴沉默一同而来的，还有压抑，于是我们在压抑的环境下，沉默的努力着。每次想要让自己寻找突破的出口，却都在寻找中分了神，迷了路。想着换种方式，总会有出口，可，迎面而来的还是大团大团的迷雾，很深，很浊，很冷漠。渐渐地发现语言的无力，人类总是那样聪颖，总会把用不到的遗忘，于是渐渐地忽略，或许不是因为没有语言，只是不想说，毕竟能言语的爱，都不是那样温热的。
我始终深含歉意。
我在又一次伤害了你的离别后写下这些话。抱歉我把自己一切的丑陋都亮相于你，也把内心的歇斯底里嚎叫在你耳畔。可我愈发控制不住地想试探你的底线，想着究竟做到什么地步才能让你愤怒，并憎恶于我。我渴求你的厌弃就像即将渴死之人发现一滩泥水，咽下之后又难过地呕吐出来。
我不想你厌弃我。
你是多么美好的存在，是冬天阳台栏杆下透亮的冰晶，夏天海滩上用木枝划拉写下的我的名字，埋首在你的胸脯，你化成一块塌了一角的奶油，我含着香舔舐下那美味的一角。
就像一只流浪狗。每每呆在你身边，我觉得我是最卑微的存在。你之于我不是鸟之于鱼，它们不能得到对方不是因为它们不配。要强加修饰的话，我只是晦暗的星星，妄想拥抱你这一轮明月。所以我常发脾气，常丢下你一人独自跑开，你对我稍微有点怒意，我就像丧家之犬。我不是故意地要离开，我只想这么流浪下去。你追我的样子太累了，更加让我憎恨自己。
我以前不是这样。
以前我也像你心疼着我一样心疼着另一个女孩儿。我没有抱着救世主的心态对她，我也不认她作潘多拉魔盒。可惜实实在在的，在一次次穷追不舍，精疲力尽以后，我变成一只自私鬼，害怕付出，逃避责任。犯完错后我蹙眉看着你无可奈何的作态，仿佛曾经对她无可奈何的我。念及此处，我歉意更浓。
我不求你原谅我。
我每次对你说这句话，就想你这样断句：“我不，求你原谅我。”我的决绝、冷漠和无情，多希望你能明白这是在惺惺作态。当然我饰演得太真，不然怎么每次都伤你至深。你的温柔好不容易融化了我，再让你的热情凝固是我的罪过。
我忍不住这样做。
我恨我自己，真恨。在医院出诊断结果那天，我逼着你在我进诊室之前离开，花心思的陪伴我比谁都记得更清楚。但正因如此，我不知该如何面对。那天之前我们的心还未曾贴近过，我多害怕你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怪物，真害怕。确诊后你让我不要吃药，我还是去开了处方药。在大厅我看见一个约莫三岁的小女孩，裸露在外的皮肤很黑，穿着花仙子的小裙子，鼻梁前挂着比她头还大一号的遮光镜，在大厅打转。她向我的方向转过来，嘴里不清不楚地念着词儿。很明显她是一个痴儿，但彼时的我却好想成为她。我快被周遭的一切压垮，脑子唯一转过的想法，就是不拉你垫背。我不无辜，也不敢谎称自己无罪。深夜里，你总追问我那句极小声的低语是什么。对不起，是你最不想听我说的“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