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国联
爱育华妇儿医院麻醉科 副主任医师
毕业于中山医科大学临床医疗系，首都医科大学获麻醉学硕士学位，在首都医科大学附属三甲北京同仁医院麻醉科工作20余年
专业特长：
婴幼儿麻醉、儿童困难气道的管理、产科急危重症病例围术期的麻醉管理、危重症监测及抢救、分娩镇痛、围术期凝血功能监测等。
“你多大了？”
“体重是多少呀？”
“有没有什么过敏史？”
在此之前，我对于麻醉医生所有的认识仅限于若干年前一次小手术之前的谈话。当时那位男医生带着口罩，我只看见了他的眼睛，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若干年后，我坐在了项医生的对面，有幸听她聊聊关于麻醉科医生的那些事儿。如出一辙的眼神，只是这一聊，让我对这一份“手中无刀胜有刀”的职业又多了几重敬佩。
项医生的办公室在爱育华妇儿医院二楼手术麻醉科内，跟项医生约的是下午1:30，我稍微早到了十来分钟，殊不知这十来分钟打扰了项医生的午餐。“没事儿，没事儿，我平时也是胡乱吃一口，习惯了。”身穿绿色手术服，头戴一顶“超萌”的花色手术帽，项医生一边若无其事地说着，一边把我们领进她的办公室。可是还没等坐稳，电话就响了，她要去处理一个剖宫产手术，“真不好意思，产妇是第三胎再孕剖宫产，我看一下，你们先喝口水等着我。”说完，一路小跑就走了。于是，我们的谈话延迟了将近2个小时。这也让我知道了，原来麻醉医生的工作并不是“打一针”就能完事儿的。
麻醉医生可没那么好当
一路小跑回来的项医生，气都没喘匀就急着向我们致歉：“让你们久等了，我们麻醉医生就是这样，有急诊必须随叫随到。”语速偏快，语气温和，笑盈盈的。
“您一定很热爱您的职业吧？”我试探地问了一句。“当年我高考报的志愿全是医学院，我就没想过干别的。”项医生说，“那个年代医生真是一个救死扶伤，很受人尊敬，正能量的一个职业。”
1986年参加高考，项医生被中山医科大学临床医疗系录取，她原本的志向是要干“内科、儿科、妇科这样的大科室”，所以当时北京同仁医院校招时，她欣喜地应聘上了内科大夫。但是干了一年多后，机缘巧合，又加上她有内科背景，被领导调配到了麻醉科，然后一干就是20多年。
“麻醉医生其实是手术室里的全科医生，现代麻醉正在从麻醉学向围术期医学发展。”这是项医生对自身职业的理解。麻醉科的工作包括了临床麻醉、重症监护、疼痛治疗三大内容，麻醉医生在围术期医疗尤其是促进患者术后恢复的过程中（促进术后快速康复ERAS）能发挥重要作用。无论在知识结构还是临床技能，他们往往需要比其他临床科室的医生储备更丰富的医学知识，除了麻醉学的知识，还必须熟悉相关的内科学、外科学、妇产科学、儿科学的理论知识，“因为我们麻醉科是一个平台临床科室，手术病人涵盖各科各年龄段，并且可能合并各种内科疾病。”项医生说，“一个成熟的麻醉医生至少要在工作3-5年，最好经过综合医院规培，能应对危重手术的则需要至少5-8年。”
当我问及要长年面对24小时工作制，一日三餐都无法保证的工作是不是太苦了点，项医生却笑笑说：“苦不苦这个事情我不会很计较，只希望工作中能保障病人安全，我们这个职业能更多地被别人理解一些就够了。”
每一次都在跟死神分秒必争
外科医生治病，麻醉医生保命。麻醉医生在工作中常常与外科医生“搭伴儿”，可是他们的知名度却远远比不上前者。不少人都觉得麻醉医生就是“打一针”的事儿，这种误解甚至会来自于同样是医生的群体，有的医院还是把麻醉科划分至医技科室。然而早在1989年，原卫生部下发的文件中就已明确界定了麻醉科属于临床科室。
“很多人管麻醉医生叫麻师，有些同行会觉得不被尊重，但我无所谓啦，只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保障好病人的安全，提高病人的就诊体验感就行啦。”话虽这么说，却还是让人觉察出了一丝无奈。
麻醉医生的工作内容：
术前访视：手术前一天，要对手术病人做全面评估，包括心肺功能、肝肾功能和其他脏器功能的评估，根据评估结果结合术式做出不同麻醉方案，如麻醉方式、药物选择、术中出现问题时的应急预案；
术中监测：一旦患者麻醉进入手术后，麻醉医生要一刻不停地观察患者的生命体征，做好全面监测，包括心律、心率、血压、脉博血氧（SPO2）、体温、ETCO2（呼吸末二氧化碳分压）等，还有一些特殊的手术麻醉，需要监测更多的项目，如、ART（有创血压）、CVP（中心静脉压）、PAWP（肺动脉楔压)、肌松监测、脑电双频指数（麻醉深度）等等。根据患者的状态随时调整，维持生命体征的稳定。
术后：唤醒病人，术后监护及评估，术后镇痛随访。
“每一台手术，麻醉医生都需要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每一台手术都是不同的患者不同的病情，会发生各种突发情况。”项医生坦言，这是一项压力很大的工作。“有时候遇到因病情严重救治无效而死亡的患者，或者恢复效果不理想的病人，尽管医生并无过错，还是会为此产生负疚感，会自我追责，严重的可能得2、3个月才能缓回来。大多时候是强迫自己忘记。”
谈及如何减压，项医生的方式是：不断提高自已的专业技术水平，相信团队的力量，工作之外过自己正常的生活。闲来读读书、看看电影、喝喝功夫茶、泡泡咖啡，或者带孩子出去旅行，“年轻人喜欢的我都喜欢。”
做一个纯粹的医生，做有温度的医疗
在同仁医院工作了20余年后，2013年项医生被派往美国梅奥诊所麻醉科访问学习，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却让她的从医生涯发生了一个重要的转折。
那时候国内的医患关系已经日趋紧张。“去了梅奥之后，我发现那里的医生都很纯粹，他们与患者之间的相互信任感让人非常羡慕。不管是多小的手术和麻醉，都要跟患者做充分的沟通。有一次在日间手术中心，一个患者在中深度镇静下表麻做白内障手术，术前会诊和评估在我看来都已经非常充分了，沟通完后我们就起身向外走，这时病人又提出了一个小问题，那位医生二话不说，一路小跑的过去又耐心回答病人提出的问题。” 20多年高强度的工作，让项医生对流水线似的缺乏人性化的工作模式萌生了一些倦意，她认为，虽然自己已经很努力地在为患者考虑每一个细节，但医生和患者之间的关系依然是被动、疏离的，这让她多少有些沮丧。
“我就想是否在国内也能找到一个这样的环境，能让我做一个纯粹的医生，去好好地对待病人。所以我来到了爱育华。”
项医生拉着我们挨个参观了爱育华的“高配”手术室，津津有味地跟我们介绍那些先进的设备，讲着她们团队在这里完成的一例例的手术，言语间都是满满的真爱。
一摞大烙饼和一个玩具熊的故事
“在您的印象中，是否会有一例特别的手术？”当我不能免俗的问出这个问题时，立马觉察到这是个傻得冒泡的提问。医生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缺故事的人了吧。
（友情提示：以下内容稍显血腥，如有不适请跳过此段）
“哈哈，我们几乎每天都在惊心动魄中度过呀。”这种惊心动魄在她口中是一种绷紧后的放松，显得尤为珍贵。“很多病人的情况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普通人是很难想象的。有出车祸的病人，整条腿被车碾了；工地的工人被钢筋刺穿腹部，工友们拿个饭盆把肠子一扣就送医院来了；单身女工下夜班莫名被人袭击，肇事者在匕首插进腹部后还搅了一圈；还有被电钻钻进脑部的人、被鸡琢掉眼球的小孩、被鞭炮炸得血肉模糊的人……类似的病例经常发生，有很多我们都觉得他肯定活不了了，可能经过大家的努力就活下来了，这种成就感是任何一种职业都无法体会的。所以医生也是一个见证生命奇迹的职业，或许这就是我们再苦再累也会义无反顾的原因吧。”
不过，在这些惊心动魄的日常中，还是有两件小事一直记在项医生的心里。那时，她刚参加工作不久，接到了一个因感染性休克需要做开腹手术的农民。“那家人一看就很穷，他的家人赶了很远的路把他送到医院，自己连顿饭都没舍得吃。”忙活了大半夜，他们终于把患者从死神的手里抢回来了，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口的家人看见医生们出来之后，“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摞烙饼要送给我们。”项医生一边说一边拿手比划，可能在常人眼里这种举动令人哭笑不得，但在场的所有医护人员无不为之感动。“那一刻，我们心里都暖暖的。”
还有一次，参加工作第一年在内科工作期间，大年三十项医生值班，第二天一早，她的一位已经出院的白血病病人抱着一个一人高的玩具熊来找她，那熊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她把熊给我，跟我说谢谢你。”这些事儿时隔多年，项医生说起来时依然红了眼眶。后来她把这只熊放在她新婚的房子里，“放了很久。”
在被问及，如果人生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当医生吗？项医生毫不犹豫地说：“我肯定会选择当医生啊，不当医生我还真想不出来自己能干吗。”
花絮：麻醉科医生独家辟谣
问：全麻会对小孩儿智力产生影响吗？
答：FDA对全身麻醉的警告如下：
在三岁以下儿童或在妊娠最后3个月的妇女中，重复应用或长时间使用全身麻醉和镇静药物，可能会影响儿童大脑的发育。
医生应该为幼儿和孕妇权衡手术的风险和获益，尤其是手术时间可能超过3小时，或者3岁以下儿童需要多次手术时，更应与相关家长讨论。
这句话的重点是：3岁以下或妊娠最后3个月、多次手术、手术时间超过3小时。
温馨提示：请平常心看待风险。麻醉有风险，但属于小概率事件，好比飞机会失事、走路会摔跤，但不能因为有这种可能性的存在而放弃尝试本身。随着现代医学的发展，麻醉药的代谢速度已经十分快速，病人和家属要做的就是信任和配合。
问：电视剧中，或网络传言说乙醚蒙鼻致昏迷是真的吗？
答：吸入麻醉需要特殊的麻醉药和麻醉设备，还需配合吸入诱导，一两秒就让病人意识消失是做不到的，要不麻醉医生的工作也太简单了吧。手术期间在患者睡着的背后，凝聚着麻醉医生的艰辛和医学科技的含金量。
温馨提示：别喝别人给的饮料，因为饮料中掺杂的物质你无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