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山猫老师的微博后,有感而发写的杂谈,大家看着笑笑就好!
首先,提到医生,很多人都会觉得,这是高薪行业啊,工作稳定, 社会地位高。每当听到这些我就想您说的这种情况是在梦里!作为一个1 2 3级医院都做过医生的最强路人王,我来告诉你,中国大陆一线医护人员最真实的生存现状!
鄙人不幸,赶上了医患矛盾最为激烈的这几年入职,也经历了医患关系由好到坏时代。从医短短几年,身边被病人捅死的大夫有一人,工作时猝死的大夫有五人。脑外科主任死在做完最后一台手术的手术室,麻醉科医生,于某985高校博士毕业后,刚参加工作,连着一个周好几个24小时值班,猝死于科室。影像科主任CT室夜班猝死…至于名字为了尊重死者我不想多说。这仅仅是我们这一个城市我的圈子里的。医院里,高强度无人道的体力加脑力劳动,已经让越来越多的从业者感到害怕,很多年轻的一代时刻在准备逃离公立医院,逃离临产一线,逃离医疗行业。
有人说过,国内的医院,尤其是公立医院的崩塌,首先是从儿科和急诊开始,这不是危言耸听!
根据2017年5月发布的《中国儿科资源现状白皮书》显示,中国儿科医生缺口已经超过20万,而当前中国儿科医生总数才仅为10万人左右。
要知道中国0-14岁儿童目前有2.6亿,这10万儿科医生要服务2.6亿儿童,平均一名医生要服务2000名儿童。而这个缺口在目前并没有被填补上,反而正在不断扩大。因为现在的年轻医学生,宁愿去内科、妇科,也不愿来儿科做医生,在医学生中流传着一个顺口溜,“金眼科,银外科,打死不去小儿科”。到2011年,我国儿科医生在15年内仅增加了5000人。每年中国有80万医科生毕业,成为医生的只有2.2万人,而成为儿科医生的只有300多人。不仅新增医生人数少,本身已经是儿科医生的人也在逐渐离开这个行业。
据调查,34%的儿科医生在两年内有辞职计划,23%的儿科医生不确定。基层医院儿科医生选择两年内辞职的比例更高,达到了41%。
或许有人认为,儿科医生虽然面对的是“医闹”这样的高风险,但对应的,他们的收入也高于平均。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儿科医生的工作量平均是非儿科医生的1.68倍,但收入仅为他们的四分之三。
36%的儿科医生税前收入在3000元以下,76%在5000元以下,收入在5000元以上的比例仅为24%。”(以上资料来共青团中央ID:gqtzy2014。)
再举个例子,某医科大学的儿科研究生招生,国家录取线是295分,最后降分到285分以下还招不够人,好不容易从别的专业忽悠来一批高分滑档调剂来的倒霉孩子,这一些孩子一听录取的是儿科就不肯去了,直接二战或者工作(我家小妹就是报的肿瘤调剂的儿科,直接弃读了。)本地的某三甲医院只要愿意干儿科,本科生都要!别的科室最低可是硕士,好一点的要求985 或211大学毕业的博士及以上学历!
在某医疗群和一广州的同行A君交流,他告诉我这样一件事:他有一个朋友欠他3万块好几年了,就是不还,也联系不上了。最近突然联系他,问A君现在他孩子学医了,读研读哪个科好?A君比较得意地告诉他:“一定要读儿科做儿科大夫。”然后那奇葩居然信了。A君说大仇得报了。恨他就送她孩子去学医,尤其是儿科!(囧)虽然这是个调侃也确是事实!
越来越多年轻人远离医疗这个行业,尤其是医疗临床一线。原因除了恶劣的医疗环境,还有就是医闹的违法成本太低。医闹行为一本万利,只要闹就有钱赚有奶喝,搞得我都想去闹医院发一笔横财。
我的一个学姐,某三甲医院某科的主治大夫(貌似副高了),收了一个奇葩患者,是医院同事的熟人。这人患有肺部感染,由于平时自己去药店买药,滥用抗生素,众多抗生素耐药,123线抗生素都几乎没什么用了。我学姐是该病人管床医生,科室在科室大主任主持讨论会研究后,决定用了第四线抗生素万古霉素。开始治疗之前,各种可能的并发症和副作用也都详细告知病人并签字了。治疗几天后,病人有阴道出血,请妇科会诊,明确是病人本身有妇科病。但是这病人就赖上了学姐,非说自己的病治不好是我学姐的责任。让其走法律程序不愿意,就是各种闹,在各大论坛微博贴吧发帖留言,人身攻击谩骂造谣,还经常去我学姐科室闹,去我学姐母亲的门诊闹(学姐母亲在同一个三甲医院,任某科大主任)。
学姐报警,警察来了,只是给双方调解,根本无效。病人继续闹。学姐本来一个人管理十几张病床已经心力交瘁,再加上这个奇葩天天闹还尾随跟踪,我学姐倦了也怕了,申请去了医科大当辅导员。学姐现在准备转行中。
再举一个例子,某三甲医院骨科主任医师,是我当年的带教老师W,也被一奇葩骚扰,理由居然是手术给他用的脊柱固定的钢板螺丝太多。他自己百度了,根本不要手术,也用不到这些耗材。说W主任故意黑他钱。去科室门诊各种闹,在贴吧各种黑。让他走法律程序就是不去。直接要钱!
以上2件事本人亲身经历的众多医闹中的2件。说句不好听的话,大部分临床医护人员都遭遇过患者的骚扰谩骂,有些医护人员甚至被打,当然被打的不多。
本人下决心离开的原因之一,就是被病人拿刀追了几层楼。报警后,警察来了,叔叔给他批评教育!他一句认错道歉了了事。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总不能为了一月2千多的工资再把命搭上吧。因此我就改行了。
在职人员离职改行另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待遇低下。长期的高强度超负荷工作,已经让人生不如死,(大点的医院底层的年轻大夫,一天上16个小时以上的班很正常,比人在急诊连续上过28小时,差点完犊子TOT)。就是这群干着医院最累最繁重工作的人,月底拿工资时,少的可怜的工资也最让人绝望。
医院底层的3类人:规培生 、研究生 、住院医 生,三个档次各有各的苦逼!最惨的是规培生,他们是别的医院送来规培的,属于“后妈”养的,工资最低,干的活也最苦最惨,一月也就2千多点。如果是以社会人来规培的话,更惨只有1千多的生活补助。
研究生,原来只有国家补助的500大洋,最近好像和规培生一样能拿到2千多大洋了,(好高兴啊,终于够房租了。。。)三甲医院的住院医又分为新手和资深住院医。入职三年内的大兄弟,无疑是最苦逼的,好不容易熬到研究生或者博士毕业,又赶上规培制度,全院大轮转3年,基本工资3千+轮转科室的救济金1千大洋。我一基友某三甲医院骨科大夫 ,工作2年了,30多岁的人了,一月4千多块,说出来都没人信。(我家楼下刷盘子的服务员,二班倒包吃住一月还3500那。。。)神经内科的某女汉子也是大写的惨!
三甲医院的住院医都这样,二级医院和社区卫生院就更惨了。乡镇级别的医院根本留不住人。我一学弟医科大本科毕业,在苏北某2级乡镇医院的小大夫,奔三的人了,一个月忙的像狗一样,要收20多个病人,工资加奖金才3千多点!原因很简单,他收的病人,基本都是别人不要的老大难。药占比经常超,要被扣钱。工资经常还被倒扣。他所在医院是有月入过万的医生,但那些是大主任。
他原本不想从医了,只是他很迷茫不从医,他能去干嘛?为了养家糊口,去年他去了某私立医院,工资立马翻了2倍,奖金绩效更多。
像他这样走出体制还继续从医的只是一部分,更多是直接转行去了别的行业。
社会上最常听到的一句话,最恶心的一句话就是“嫌做医生护士工资少待遇低,有种别做啊”。有这种想法的人,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目前许多三甲医院年轻的医务工作人员,都在做改行的打算或者准备(他们有相对较高的学历和能力,在任何一个行业都能游刃有余)。廉价而高效的医疗资源以后会越来越少,儿科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认识的一个脑外科的妹子,南京医科大学毕业的,在全国百强的三甲医院!去年受不了,考了本市的公务员,虽然收入少了一半,但是过上朝九晚五正常人的生活,远离了累死人的夜班和各种没完没了的考试培训。她说她现在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活着。她们科有个妹子就是受不了,这压抑玩命的工作,下班之后在医院跳楼了。她同届的一个儿科护士选择静脉推注某**药,在一个下了夜班后的早晨,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怕自杀者看到打码,这药很容易搞到)。
年轻医生的朋友圈
上图是朋友圈年青一代的日常,为了逃离医疗这一行,大多都在玩命的学英语,为出国或逃离临床做准备(有能力的读完博就去学校当老师了,即使收入会下降,也走的很坚决。)一些中国80后90后年轻人,已经不像老一辈一样,甘于被压榨被敲骨吸髓。他们要的是有尊严的活着,体面的生活,而不是一天16小时以上的疲于奔命的高强度体力脑力劳动。医生对于自己的孩子成长都不能陪伴,付出这样的代价之后获得的回报就是,少的可怜的工资,家人的不理解,患者的纠缠甚至打骂砍杀。
大家都会用脚投票,因为大家都是人而不是所谓的“圣人”。用最美医生,白衣天使等所谓的道德枷锁绑架医务人员,无休止的加班(全年无休,包括及假日的加班,从来没有加班费!我们也从来不受劳动法保护?就因本我们学医以此为业就应该这样做?)
在临床工作听到最多话就是“我们来的时候好好的,一到医院你们就给我治死了”。门诊经常有病人“不就是我到晚点吗?医院的医生怎么还下班走了,有没有医德?”中午值班问护士A医生不在,“医生怎么还去吃饭?还去会诊?还能不在我床边守着…”等等社会主义巨婴的话,句句诛心!虽然这样的患者是少数,但是哪怕有1%的病人这么做,对医生来说就是100%的伤害。很多在临床工作的医生有抑郁,因为医生直面了几乎所有人性的阴暗面。医生见到的每一个故事卖给芒果台,都能出一个120集的家庭生活伦理苦情大剧!医生能怎么办?我们很绝望。
上面说的是已经参加工作的倒霉孩子,再来说说即将工作的医学生,尤其是本科毕业的孩子是最惨的。
规培政策出来后,对5年本科的医学生来说几乎是绝杀。本来,大学5年毕业出来,可以去工作,拿点工资,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规培政策一来,他们又得去三甲医院做3年免费的廉价劳动力。很多孩子和我反映,那个所谓的规培,就是让规培医生办出院,办入院,写三年病历,做三年病人随访满意度调查,跑三年腿,和病人扯三年淡(各种谈话签字)等等!规培医生待遇:一月工资2千多大洋(很多以社会人规培的还拿不到),付完房租也就只够最低生活维持了。
医生待遇低也就罢了,医学生找工作更是心头受一重击。现在本科毕业的医学生,别说2级甲等了,很多社区医院都不要。2级医院,好一点的社区还有私立医院,现在很多招人要本科,但是只要规培过有四证合一的。没规培没证?对不起,要么考研要么自己掏钱以社会人的身份去规培。因为这样医院可以节省三年的培养成本15-20万。也不用担心自己培养的医生被别的医院挖走或者考研读博跑了。对一些医学生尤其是家庭并不富裕的孩子来说,8年的时间成本,换来的却是一个很惨淡的未来。如果有点想法的都会去转行,走一条活路。那些经常在叫嚣“嫌医院工资待遇低,不想干就滚的,你不干别人争着干的”,恭喜你们前半句达成了,后半句还是让你们的孩子来学医实现吧。
说句题外话,能读到硕士及以上的孩子,只要把从医的精力用在任何一个行业,即使不能成为行业翘楚,也必能衣食无忧。我那一届,改行卖早点的,倒腾电器元件的,卖保险的,卖家具的,做医药代表的,开器械公司的,做考研辅导的,承包学校快递的等等,都要远比在临床三年规培,然后勤勤恳恳干到现在的强不知道多少倍!上面这些逃离早的,早早就买了房的,(去年我们的房价翻了数倍)比我们这些还在临床一线底层的同学最少,少奋斗10-20年。我很多在一二级医院的同学30多岁的人了,别说买房的首付了,很多人连几万块存款都没有!
我所还原的只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每天都在面对一部分来自世界的恶意的职业!医学生医疗届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么光鲜亮丽,这个世界越缺少什么,一部分不怀好意的人就会去吹嘘鼓励什么。
我很悲观的预估了我未来20年后的就医环境和就医成本!资本是逐利,资本是嗜血的,资本会达到利益最大化。有人指望私立医院做公益,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绝大多数私立医院的120在接到重大车祸外伤无名氏时,第一时间不是往离得近的自己医院送,而是往公立医院急诊一丢,收了车费就跑。而第一时间没钱,也开绿色通道全力抢救的,就是被大家骂的最狠的公立医院。
有人总想让年轻医生的牺牲来满足他们嗜血的需求!但是大家都不是傻子,大家会学会用脚投票,在职的医生也会远离这个行业,年轻人不再选择这个行业,这还说明不了问题吗?他们喊了几十年的口号,忽悠了一代又一代人。可是这一代人倒下后,可能没有后来者了!
一个曾经很纯粹的医学人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