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6日这天，39岁的徐海燕感冒好转。熬了两天，她终于如愿下水。
谁料，这次潜水竟成永别。
▲穿着潜水服的徐海燕 图片来源见水印
她渴望潜水，喜欢那份纯粹与简单。她曾说，潜水时，她在不断重新发现自己。她是GUE（环球水下探索组织）的成员，她能够在75米深的水域进行技术潜水。但是，她的生命在河北唐山迁西潘家口水库62米深的水底戛然而止。
当年那个扎着两条小辫、喜欢穿小蓝裙的“神童”，如今就这么走了，悲痛在亲友和潜水圈中扩散。对于徐海燕的离去，她一位发小对红星新闻说：“震惊！没想到通过这样的方式得知昔日同学的消息。”
▲出席图书签售活动的徐海燕 受访者供图
跳级神童：
同学们的“小老师”，从小想当科学家
徐海燕走了，太过突然。
在重庆永川，当地很多人被这则消息震“蒙”，徐海燕的多位同学告诉红星新闻，在红旗小学、永川中学，徐海燕曾是一个传奇。
在发小菲菲（化名）眼中，徐海燕从小就与众不同，“她的父母从事教育工作，她在两岁多就开始‘蹭课’，小小年纪就认识很多字。”菲菲说，“她喜欢多肉植物。”小学时，徐海燕写过几篇关于多肉植物的文章，“她说，多肉植物生命力顽强，插在土里就能活。”那时，徐海燕成了同学们的“小老师”，“她做了植物标本，教我们哪些可以入药，哪些有毒……”
小学二年级时，老师让每位同学写下自己的理想，徐海燕说，她要成为科学家。“当时有好几个人说长大要做科学家，但老师认为，只有徐海燕有可能。”
▲徐海燕给一位读者签名 受访者供图
原来，这个小个子姑娘有“特权”。菲菲回忆，“燕子在一年级就可以做六年级的题目，而且一点压力都没有。她上课有‘特权’，一般不听讲，自己在下面拿书看。奇怪的是，其他同学答不上来的问题，她却可以回答。一开始，几个朋友觉得好玩，便跟着她学。不知不觉，几个人一起学完了六年级的课程。”
回忆起徐海燕的“任性”，几位昔日的同学有些忧伤。徐海燕的个子并不高，几乎是同班级中最娇小的，她却有股坚韧的劲儿。
玮玮（化名）说，她和徐海燕自小相识，那个时候，徐海燕个子小、身子弱，体育成绩不好，谁知道，她坚持练跑步、爬杆，凭着毅力赶了上来。菲菲告诉红星新闻，徐海燕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姑娘，“被批评时，老师还没说完，她就已经开始流泪了。”
在同学眼中，儿时的徐海燕就有着很强的计划性，“哪里不足就补哪里，所以，她的成绩一直很好，不偏科。”四年级时，徐海燕跳级了。
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中，红星新闻见到了当年她的模样——
白色衬衣，淡蓝色的吊带裙，她左手叉腰，冲着镜头乐呵呵地笑。
▲读小学时，徐海燕和同学们的合影，第一排红框中女孩为徐海燕 受访者供图
谈及这张照片的来历，菲菲难掩悲痛，说：“她当时跳级了，为了欢送她，我们专门拍了集体照。”那条蓝色的裙子还是“班裙”，“那是她去北京参加夏令营时穿的，她回来后，大家感觉很好看，女生们就照着那条裙子，每人订了一条。”
菲菲说，徐海燕跳级之前一直是班长，跳级后，她的成绩依然非常好，最终顺利升入永川中学。
邓伟民老师今年74岁，她是徐海燕的初中英语老师。那3年间，邓老师很欣赏这个女孩，“她个子小，机灵，勤奋好学，性格外向。”邓伟民回忆道：“初一时第一次开家长会，她爸就对我说，海燕以后要出国，要我教她学好外语。”
超级学霸：
放弃保送，考入北大
在几位同学眼中，读高一、高二时，徐海燕还是那个活泼的女孩，但进入高三，这个爱笑的女孩少了笑容，焦虑随之而来。
有一次，在学校食堂，刘红（化名）碰到了徐海燕，见她有些焦虑，便上前去问缘由，她说，压力大。然后，她用手扒开脑后的头发，说：“你看，有了很多白头发。”这样的一幕在刘红脑中挥之不去。那时，她们两家住得并不远，她们经常结伴回家，“她并不在乎物质方面的东西，她更在乎精神。”
在1995年的高考中，徐海燕如愿考入北京大学的生命科学学院，红星新闻检索发现，她的名字永远留在了该学院的校友名单上（见下图红框）。
玮玮告诉红星新闻，徐海燕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因为喜欢阅读，她比很多同龄人知识面更广，也参加过很多活动，甚至在高三学业繁忙时，她还参加过电台主持的有奖竞猜。“那时候，她的名字就是‘神童’的代名词，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学霸，而且是超级学霸。”
玮玮回忆，徐海燕本来已经被保送北大，但她拒绝了，“最后是自己考上的北大，据说又公派留学去了哥伦比亚大学。”入学后，有同学在北大见到了徐海燕，“她个子那么娇小，当时，她还自己打趣说‘我肯定要被他们错认为是中学生’。”
玮玮最近一次知道徐海燕的消息是在上个月，“有一位同学告诉我，海燕回国了，从新加坡到了上海。”
孝顺女儿：
十多年前就在永川老家为父母买了房
39岁的徐海燕走了，留下年迈的父母和8岁的女儿。
几位同学称，徐海燕出事后，一开始她的父母并不知道。直至这几日，当铺天盖地的消息涌来，她的父母才恍惚明白过来，对此，红星新闻不忍心再去打扰二老。
徐海燕的身上深刻留着父母的烙印。玮玮说，徐海燕的父母都是从事教育工作的，家庭环境也促使她成了“神童”。有同学向红星新闻回忆，当年徐海燕的父母工作很忙，“一开始，她母亲在乡镇上教书，她的父亲就独自在县城带她，从小就教她说普通话，对她要求很严。”
▲出席图书签售活动的徐海燕 受访者供图
玮玮告诉红星新闻，海燕是家中的独女，没有兄弟姐妹。她很孝顺，“同学里那些出国的，她是最早拿钱给父母买房的。”回忆起这个片段，玮玮感慨，十多年前，徐海燕给父母在永川老家买了当地最好的小区住宅。
中学老校长：
痛心震惊，追问她为何会遇难
今天（9月20日）下午，永川中学老校长康厚芳接受了红星新闻的采访。电话中，他连连叹息，“太可惜了。”
对徐海燕，康厚芳有着很深刻的印象，“她个子小小的，但是很活跃，学习也很用心。（1995年）高考考了永川理科状元。”同样，他对徐海燕的意外离世又痛心又震惊，这位76岁的老校长也在追问：“她为什么会遇难？”
为潜水运动敲响警钟：
事故原因尚在调查中
2009年，徐海燕走进了潜水圈。她在豆瓣中透露了自己为何潜水，她说想“逃离这个世界”。
潜水，为她在工作之余打开了另外一扇门，她在网上的专栏中写道：“潜水的路上有许多不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事。然而这一路最迷人的，还是不断重新发现自己。”
▲徐海燕在豆瓣上的专栏 网络截图
她探索未知，渴望水下世界的神秘，却意外身故于深水之中。有网友给她留言，希望她是穿越了，去寻找另一个世界。如今，她的遗体已被发现，事故原因尚在调查中。
有网友发问：这样一个顶级的潜水员、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子为何会离去。有人说，静待答案，但保持警醒。徐海燕和另外一位同伴孙昊的离去，也为潜水运动敲响了警钟。
采访最后，徐海燕的一位同学感叹道：“一想到海燕那么娇小的身材能背起那么重的潜水装备，可想她的坚强。”
▲热爱潜水的徐海燕 图片来源见水印
红星新闻记者丨王春
编辑丨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