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bb
在两岸三地文艺青年的心中，金士杰就像上帝一样的存在。在上个世纪戏剧匮乏的台北，金士杰堪称台湾现代戏剧的开拓者，年过60的他已经成为台湾戏剧乃至华人戏剧界最宝贵的资产。
“金宝”，是大家对金士杰的爱称。金士杰的人生，跌宕起伏，无论在事业还是爱情，都充满了传奇的色彩。从小生长在眷村，那种漂泊不定、对身份认同的缺失所带来的悲剧感很早就扎根在金士杰骨子里。家境清贫的他，没有高级的娱乐方式，唯一的爱好或许就是在自己的脑中构建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
70年代的金士杰是一位标准的文艺少年，27的他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台北，开启了文艺生涯。在这之前的日子，他顺遂了父母亲的想法考了个专科，还跑到南部去养猪，但金士杰心里知道，他的梦想并非如此。为了追梦，金士杰选择了最不赚钱最冷门的行业。
在台北最开始的日子，金士杰干过各种苦力，而他选择苦力的原因是，不想让自己的大脑被办公室的报表等等占据。空闲的时候，工友在一边喝酒打牌，他自己一个人躲在小角落构思剧本。
没有钱，也没人脉，但一心向往文艺界发展的金士杰心里萌生了搞剧场的念头。这个便是后来鼎鼎有名的“兰陵剧场”的雏形，他找了各行各业三教九流的人士、民众来参与。
这个剧场从第一天开始就是那么与众不同，据金士杰回忆，当所有朋友初次集合的时候，那场面就如同丐帮大会：大家穿着随意，加上天气热，有的衣服这边破，那边破。
这种感觉就像台湾电影新浪潮的那帮人，大家互相帮忙，互相顶替，如同一个浪漫的乌托邦，每个人为了心中那份纯粹的理想热血着，澎湃着。当整个社会都是向钱看，这样的组织或是团体显得格格不入，虽然穷，但是快乐。最落魄的时候，金士杰连饭都吃不起，好在当时当副导演的侯孝贤给了他一通电话，说有个群演空缺，就这样，靠着几百块金士杰又得以生活下去。
“兰陵剧坊”里很多人后来都成了大咖，杜克风，李国修都是从里面走出来的。那段时间，不单单是戏剧，在电影上，金士杰也做了很多尝试，跟很多大咖合作，譬如出演了杨德昌的《恐怖分子》，严浩的《棋王》等，大多数都是一些戏份不多的配角。
让兰陵剧坊真正被大家认识的是那部《荷珠新配》，这部剧的剧本由金士杰操刀。这部剧中虚实结合的骗中骗结构，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金士杰借着戏剧反讽了这个社会的矛盾和弊端。
蛰伏了五年，金士杰凭着这部剧名声大噪，《荷珠新配》还连演了50多场，甚至红到了新加坡。但金士杰对这突如其来的走红是抗拒的，他认为自己并配不上这样的嘉奖和成就，对不起别人梦寐以求的掌声，金士杰只是淡淡来了这样一句：我不喜欢在刚起步的时候，给我太多荣耀。
这样的坚持令人动容，我也理解了，一个伟大的艺术家永远只会有一个目标——追求作品的完美。
1986年，金士杰和赖声川合作《暗恋桃花源》，这部日后的大经典真正将金士杰推到了人生巅峰。此后《暗恋桃花源》推出了不同风格的版本，和金士杰搭档的女演员来来去去，唯有他，是不曾改变的江滨柳。
江滨柳的敏感多情外加一点羞涩，被金士杰表达地淋漓尽致。江滨柳和云之凡深入骨髓、兜兜转转的爱情故事，有错过，有遗憾，但金士杰最后即兴加上的那句：“这些年，你有想过我吗？”似乎又让所有的懊悔、不甘、无力有了降落的空间。
在艺术上追求极致的金士杰生活上却简朴得让人难以置信。有一次采访时，他自己说身上的衣服穿了18年，平日还穿别人剩下的衣服，用古董手机，没有奢侈的配饰，金士杰几乎把所有的金钱和时间都投入到写剧本、搞话剧上。
无疑，金士杰是充满天赋的，但是这个连眉眼都是戏的男人，曾经为了模仿被气球拖到天上的戏，吹毛求疵到企图搞清楚是胸脯还是肩膀先动这样的细节。
在《绣春刀》里，金士杰饰演的魏忠贤，这个戏份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角色竟然获得了金马奖提名，你会发现，即使他演的多是配角，但对角色的驾驭和所展现的火力与爆发力甚至可以甩主角好几里条街，不信看看《一代宗师》里，置身于黑暗中的金士杰仅凭那一个眼神，就把那种狡诈彻底地表现出来。
在追逐感情的漫漫长路上，金士杰骨子里也是带着点反叛意味。这个年龄的人多少是渴望婚姻和家庭的，但于金士杰，这些并不在他人生的必做清单上。中年时的金士杰，爱上了一个比自己还大的女人，这段长达十年的爱情长跑以女方患上抑郁症自杀收尾。女方去世后，金士杰还写了一封令人动容的情书。
好在，爱情再次降临。女方是金士杰的学生，比他小25岁，婚后的两人还拥有了一对龙凤胎，金士杰也成功晋升父亲。此时的他，已经60岁。
想到金士杰近年来的那部《最后12堂星期二的课》，在戏里，金士杰说过这样一番话：“再见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因为人太小，再见太大。有时候你走了很多年，我还停留在那个时刻。”
死亡在他的口中，是悲喜交加的事情。年过70的金士杰，对死亡，对离别，应该早就释怀了，而他对角色对生命体验的演绎，常常能够穿破表象，直击内核，那种力量足以撼动生命。生命对金士杰来说，不是什么阶段该做什么事的历程，不去限定，不去勉强，接受生命的每一次洗礼，大概就是最好的态度，事业如此，爱情也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