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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吴江忽然感觉到无尽的悲伤，他在想：一开始，他为什么要来到这世上？
1.都市怪谈
“本市已发生多起坠楼事件，请大家做好防护措施，注意安全……”
俞思凡看着新闻播报里女主播一开一合的嘴巴，眉头渐渐蹙了起来。半个月，已经有五个人坠楼了。他们先是不与外界联系，等再出现的时候，就是坠楼的案发现场了。没有意外，没有蓄意谋杀，全部是主动跳下去的。
“凡爷，这次托我来的是我挺铁一哥们儿，这几个案子他都跟着侦办了，人都是自己跳下去的毫无疑问，可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罗旭将资料递给俞思凡，有些为难：“委托金这边……”
俞思凡歪头看了看他，他立马不说话了。俞思凡认真地看着资料，上面一个个鲜活的面孔现在都成了黑白照片，他们有的文质彬彬，有的阳光自信，有的刚刚拿到从业资格证书，有的刚刚装修好了婚房，每一个，都没有自杀的动机。
俞思凡抬头看了看罗旭，眉头蹙得更深：“这几个人全部都是心理医生？”
“对，全部都是。”罗旭点了点头。
俞思凡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愈发阴沉的天，似乎山雨欲来：“卫南城还没消息么？”他回头看见罗旭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也叹了口气：“先去见见你那个朋友，把眼前的事儿解决了再说。”
俞思凡是个赏金猎人，为给重病的妹妹小南赚医药费，他专接各种赏金高昂的疑难杂案，因为他有项绝活——走阴，阳间问不到的事情，他就去那边儿问问。他帮人解决过很多事情，为财，但损人的事从来不干。可前不久，他让人算计了，成了帮凶。（详情请看《赏金日记之画壁》）
他现在满世界地找那个叫卫南城的画师，为此还去求了与他断绝了关系的师父。
卫南城杳无音信，委托案却找上了门。
最近市里发生多起坠楼事件，众目睽睽之下，死状凄惨可怖，弄得人心惶惶，市里负责侦办案件的警员们各方追查，但均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然而这些人却都没有自杀动机，坊间谣言四起，新的都市怪谈眼看愈演愈烈，人心惶惶。
“二十年前的惨相不能再重演！”当面前这个年轻的警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俞思凡有一瞬间的怔忡。
“二十年前你还很小吧，怎么会……”俞思凡忍不住追问。
“卷宗，我仔细地研究过，男子说着伸出手来，脸上带着抹微笑：“您好，我是吴江。”
俞思凡看着吴江半晌儿没说话，罗旭以为又有什么不对盘，赶紧要打圆场，忽然见到俞思凡脸上也露出一抹微笑，虽然意味不明，但是绝对没有敌意。
“这么多人忽然集中自杀，而且职业又那么特殊，我觉得这事情有蹊跷。”吴江喝了口茶，看了看俞思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听过罗旭说过你的事情，觉得你挺神的，虽然我从事这行也比较特殊，但我跟别人还真不太一样，我不是无神论者。”
他有些不好意思：“就算最后的结果真的涉及一些超自然现象，我也能接受，只要能让这座城市恢复平静，我愿意全力以赴。”
吴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一张银行卡推到俞思凡面前：“这些事情我是瞒着队里做的，资金有限，我知道你是冲着罗旭的面子才接我这个单子。”
俞思凡拿起银行卡端详了一会儿，忽然一面唇角微微上扬：“我接单子，都是结案后结账。”说着他将银行卡退回到吴江面前：“定金看在罗旭的面子上也免了吧。”
吴江惊喜难耐，看了看罗旭又看看俞思凡，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们之前，到哪步了？”俞思凡问。
“排查了他们近期接触的病人，有情况，但没进展。”吴江看着俞思凡，抿了抿唇，俞思凡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来找自己了。
2.神秘少女
一般心理咨询室都会对来访者的资料进行保密，毕竟很多内容涉及一些个人隐私问题，这是最起码的职业操守，但是之前吴江他们已经将资料整理好了，俞思凡感觉比想象中要顺利得多。
果然这年头，和谁合作真的很重要。
“现在人生活节奏快，压力又大，不少人都是亚健康。不过要找个靠谱的心理咨询师也不大容易，有的没什么真本事糊弄钱，有的更过分，一看来咨询的是女孩子，就那样那样……啧啧……”
大概是卸下了职业包袱，和俞思凡熟络之后，吴江开始渐渐暴露出本性，他和罗旭一样，嘴碎。
真是物以类聚，俞思凡翻看着资料，内心翻了无数个白眼。
这时候资料里忽然有个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你们……有接触过这个张琳么？”
吴江和罗旭一起凑过来，吴江蹙了蹙眉：“我们到她约医生出诊的地方去过，但几次敲了房间没人应答。”
吴江半晌欲言又止，俞思凡示意他说下去：“进一步调查这个这个住址的时候，发现户主家中确实有个女儿叫张琳，但几年前就销户了，这种心理咨询不用真实姓名登记也可以理解。”
“再去会会。”俞思凡站起身来狠狠搓了把脸：“毕竟是唯一一个见过全部五个死者的人。”
“对了！”俞思凡看了看罗旭：“把唐岚岚叫上！”
看着罗旭一脸内伤的表情，俞思凡歪了歪头：“我需要她的女性直觉。”
几个人马不停蹄地驱车赶往一个老式小区，唐岚岚在车上一直想看看俞思凡，可是他坐在前座，自己被安排和罗旭坐在后排。她有些憋气，总是被人众星捧月的唐岚岚还未这样做小伏低过。
然而爱上一个人就等于将利器递到对方手里，甘为鱼肉。
“我们要去的就是这家。”吴江指了指靠左的那扇门，这里没有电梯，层高到六层，他们要去的这家在顶层。
唐岚岚慢慢走上楼梯，盛夏天气，她穿了一件七分袖的雪纺小衫，一进到楼道，她就不由自主地抚了抚双臂。
“怎么了？”俞思凡回头看她。
“没事儿，就是……冷。”唐岚岚忽然没来由的委屈，她委屈为什么是罗旭给她打的这个电话而不是俞思凡自己，她更委屈别管是谁打的电话，只要是俞思凡叫她来，她就来了。
俞思凡皱皱眉，回过头来已经到了门口，他下意识地轻轻咳了咳。
罗旭看了看觉得人有点儿多，但是细数之下发现最没用的就是自己，所以没敢言语。
吴江敲了门，半天里面没有动静，吴江回头看了看他们几个，显得有点儿无奈：“之前就是这样……”
话音还未落，门忽然被打开，俞思凡他们都是一愣，紧接着从黑暗的门里缓缓探出个脑袋：“请问几位有什么事情？”
女孩看了看吴江，又看了看旁边，露出了个微笑：“这次不都是穿制服的啊。”
3.沦陷
从张琳家回来已经好几天了，俞思凡还是觉得不舒服，那间屋子里弥漫的气息让他觉得呼吸不畅。他时常会想起张琳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就像是不知通往何处的黑洞。
她还记得那天唐岚岚忽然打住了张琳的话头，她死死地盯着张琳带着笑意的唇，说：“我们告辞了。”
“那女孩不对劲！”唐岚岚走出那阴森的楼道。虽然被阳光照射着，但她依旧感觉浑身发冷：“我在哪里见过她，可我想不起来了。”
唐岚岚忧心忡忡：“咱们不查了行不行？”她祈求地看着俞思凡，俞思凡不置可否地撇撇嘴，看了看一边的吴江，吴江默不作声，一直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
“嘿！怎么了这是！”罗旭拍了吴江一把，他似是才回过神来，芒然地点了点头：“我不想查了。”
委托人终止了委托，俞思凡无奈地摊摊手，他只是有点儿遗憾，二十年前卷宗上的内容也许暂时没法知道了。
之后俞思凡一边接手别的案子，一边打探卫南城的下落。他第一次感觉心里没底，逍遥法外的卫南城让他如芒在背。而与吴江的交集也在委托终止的那一刻渐渐脱离，俞思凡对于他的印象也仅止于这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充满了朝气，心中还有信仰。
而再次得知吴江消息的时候，却是罗旭急急吼吼地打来电话，说吴江失踪了。
“队里说他已经很多天没有消息了！”罗旭显得忧心忡忡：“我去过他家，多次按门铃，但是无人应答，我查过他的出行记录，完全没有他购票或是通过高速的记录，甚至连走出小区的记录都没有。”
俞思凡听了微微蹙眉，忽然想到什么：“赶快，吴江有危险！”
罗旭和俞思凡在吴江家楼下集合，小区设施还算是不错，所以门禁也比较严。
“我们现在必须想办法上楼！”俞思凡看着吴江家窗户所在的位置，十五楼的层高，如果坠下，毫无生还可能。
“你怎么这么确信？”罗旭边摆弄手里的万能钥匙边咬牙。
“你不觉得太相似了么？”俞思凡迅速地按着门禁：“您好，我是送水的。”
终于在按到第三家的时候有人给他开了门，运气还算不错，俞思凡跟罗旭边跑边想。
“那几个死者全部都是在与外界失去联系的若干天之后坠楼的。”俞思凡冲着罗旭挑挑眉。
罗旭一怔，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吴江忽然感觉到无尽的悲伤，他在想：一开始，他为什么要来到这世上？他赤身裸体地站在镜子前，仔细端详着自己，泪水渐渐从他的眼睛里渗出，紧接着他瘫倒在地。
旁边的邻居正在看电视，而此时突然一声号哭将她吓了一个激灵，她忍不住嘟囔，可是又不想去细究那若有似无的哭泣声，在城市里打拼，谁没有过崩溃的时候，歇斯底里之后，生活还是要继续。
在罗旭他们推开吴江家房门的时候，一股巨大的风直冲过来，因为高层的缘故，洞开的窗口使得风速极大。吴江此时正试图攀上窗沿，他穿戴颇为齐整，像是要去赴一场约会。
俞思凡和罗旭迅速从背后将他拽了下来，他蓦然倒地之后剧烈挣扎，受过训练的身体充满力量，两个人吃力地按住他。
俞思凡咬着牙狠狠往他的后颈劈过去，他闷哼一声，像是一条麻袋一样迅速瘫软下去。俞思凡和罗旭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幸亏你机警，再晚一步……”罗旭狠狠地喘息，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被冷汗湿透。
“该庆幸的是他有你这样的朋友。”俞思凡心中五味杂陈，那些死者在坠楼之前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一段时间。然而身边的亲友居然没能及时发现，也许真正杀死他们的不是那些捕风捉影的鬼神之说，而是冷漠。
再次见到吴江的时候，是在精神病院的会客室里。吴江身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他消瘦了很多，也不像最初那样总是歇斯底里地反抗挣扎，然而整个人看起来淡漠疏离，再也不复最初见到时的那样热血阳光。
俞思凡看着他，不免唏嘘。
“我这次叫你们来，是想趁着清醒告诉你们一些事情。”隔着厚重的铁门，吴江抬起头来盯着俞思凡，俞思凡一怔，总觉得那个眼神似曾相识。
“你们知道上次我们去见的那个女孩，跟那些死去的心理医生都咨询了什么么？”吴江说着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微笑：“你们走后，我又自己回去了一趟。”
吴江说着缓缓站起身来，身边的医务人员有些机警，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才慢慢放松下来。
“很多年之前，她也曾经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她聪明漂亮，积极向上，在班里是最显眼的一个，她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年们的梦中情人，她的生活充满了希望，未来有无限的可能。可是，那么优秀的她却因此成了众矢之的！”
吴江说着忽然转过身来，脸上充满了惊恐和悲伤：“那些女孩子们合起伙来欺负她，她们让她跪下、殴打她，剪乱了她的长发，甚至剥光衣服当众羞辱她……”吴江的眼神愈发迷离，仿佛看见了很多年前的那场欺凌。
“后来老师赶来了，这场噩梦才结束，可是你们知道么？有些事情即使时过境迁，那种可怕的记忆却早就深深撅住心底，永远也无法消弭，这恐惧哀伤就像是病毒，会传染！哈哈哈哈哈哈……”吴江忽然莫名大笑。医护人员赶紧将他拉走，临走前他还不忘回身死死地盯住俞思凡：“所有都别想逃过！”
俞思凡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终于想起吴江的眼神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和那天张琳的眼神如出一辙。
这时候，俞思凡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蹙了蹙眉，是唐岚岚。
“思凡！”唐岚岚在那边有些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我终于知道我在哪儿见过那个女孩了！”
唐岚岚似是在电话那头努力地平复自己的情绪：“十年前，有个因为学校霸凌事件跳楼自杀的女生，我在新闻里看到过，就是她！”
4.活死人
俞思凡跟师父学了这么多年的本事，似是这次都要派上用场。唐岚岚脸色不太好，俞思凡知道她害怕，可她就是不放心，非要跟着。
说实话，俞思凡自己也是忐忑莫名，虽然跟地府打过不少交道，但这活死人还是头一遭见到。它们已经不是生人，却还在阳间游走，本身就是煞气深重，而这后面的操纵者更是阴毒，俞思凡不知道这人到底揣了什么样的目的才使出这么损人的邪术。
再次在这栋老式居民楼前停下车，俞思凡才发现，这楼早就破败不堪，真的不像是还有人居住的模样。
“你们找谁？”有个路过的大姐看见他们几个在楼前徘徊，忍不住上前搭话。
“我们过来采风，”俞思凡笑笑：“收集一些城市旧风貌的图片，要做个专题。”
“我劝你们还是快走，”大姐说着撇撇嘴：“前些年这楼里没了个女孩，后来就不大太平了，人们待不住了，都搬走了，我要不是因为没钱搬，也离这远远的。”大姐说着摇摇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忙不迭地走开了：“你们多留心。”
唐岚岚看着大姐走远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抱了抱双臂。
“你先回去。”俞思凡说着抿了抿唇：“你在这儿确实也帮不上太大的忙，况且女孩子阳气弱，我怕你到时候有危险。”
唐岚岚听了这话瞬间两眼放光，罗旭在一旁轻轻地咳了咳：“那个……你留在车里，要是看情形不对，你就报警。”
唐岚岚最后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她手里拿着俞思凡交给她的对讲机，又想了想，最后深深地看了俞思凡和罗旭一眼：“保重。”
俞思凡将装备又清点了一下，最后扔了一把桃木小剑给罗旭：“挂胸前。”
罗旭赶紧识相地照做，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这是他给俞思凡找来的麻烦，他真是要打退堂鼓了。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要跟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正面交锋，搁谁都得打退堂鼓。他忍不住想起几个人前两天还跟那女孩共处一室，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俞思凡和罗旭慢慢接近那扇房门，俞思凡回头看了看罗旭，罗旭点了点头，俞思凡一咬牙，一脚踹开了房门。
一股阴风扑面而来，俞思凡赶紧将罗旭一把按住，两人紧紧贴在门外的墙边上，半晌，屋里没有动静，俞思凡给罗旭递了个眼神，两人才进了屋。
这屋里跟上次一样，六七平米的老旧客厅里采光极差，客厅尽头一间卧室的门紧紧锁着。客厅里有一张老式布艺沙发，上面铺着的罩单都已经洗得发白，沙发对面摆放着不太合尺寸的电视柜，电视柜上面是已经被很多家庭淘汰的电视机。
这屋里还是弥漫着跟上次差不多的味道，俞思凡这次仔细嗅了嗅，这才辨认出是焚香和腐朽混合的气息。
俞思凡警惕地环顾四周，屋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静得出奇。
忽然，身后的电视亮了起来，罗旭一个激灵，俞思凡急急地将他护在身后。电视屏幕在短暂的雪花过后，出现了校园的画面。夜晚的林荫小道上，几个女孩正在对另一个女孩施暴。
那个女孩，是张琳。
俞思凡看着画面里那些稚气未脱的脸上恶毒的表情，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本该是天真浪漫的年纪，然而懵懂无知却让他们的恶意没了底线。
一阵肆虐之后，张琳的头发被人扯起来，满是伤痕的脸正对着屏幕，连俞思凡都被狠狠地触动，他想起吴江给他讲的故事，心底莫名哀伤，他慌忙咬破手指，指尖传来的锐痛让他瞬间清醒，他赶忙回身抓住罗旭低声呵斥：“别看屏幕！”（原题:《心迷途》，作者：阿扈扈。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众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