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有着悲伤童年的多重人格障碍患者。
多重人格,又叫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简称DID,一个人至少有两种身份或人格状态反复地控制着身体行为,谁也不知道对方干过什么,他们既不可控,又非常危险。
与电视剧的罗曼蒂克不同,现实中,大多数的DID患者永远都不会被治愈,他们中的某些人格会扭曲、会变成浑身尖刺的坏人,对这个社会进行疯狂的报复···
今天我们来聊一聊历史上最出名的一位多重人格患者。
也许你对他的名字很熟悉,有一本非常有名的纪实小说就是以他为主人公的——《24个比利》。
没错,他有24个人格,每个人格都有不同的名字、不同的身份和性格···
01
1977年10月,美国俄亥俄州发生了接连三起抢劫强奸案件,从三名受害妇女的指控中,警方认定这是一起连环强奸案,并在案发的车上提取了指纹。
通过指纹对比,警方迅速锁定了嫌疑人,并将其抓捕归案,面对警方的问询,他说自己叫比利·米利根(Billy·Milligan),26岁,出生于迈阿密。
对于强奸抢劫的罪行,他不仅全盘否认,还激动地大叫,认为自己完全没有任何罪行。
警方调查发现,这不是比利第一次犯案了。
早在1975年,比利就因持枪抢劫被捕,在俄亥俄州的黎巴嫩监狱服刑,因表现良好,1977年获假释出狱,出狱后不过几个月,便又因强奸抢劫被捕。
警方在他的住所再一次搜到枪支,一个假释期的犯人连续犯案,这罪过可大了!
而更奇葩的是,在1975年犯案时,他自称名叫“威廉·米利根”(William·Milligan),这才是他的本名。
警方怒了,都被抓进大牢了,竟然还敢撒谎?以为美利坚的警察都是吃素的吗?
面对警察的拷问,他不但坚持自己叫做“比利”,而且依旧矢口否认自己犯下的罪行,在刑讯过程中,他也显得有些不正常,时常改变自己的身体姿态,说话也颠三倒四的,今天说的话和昨天说的话完全不同,看起来就像一个疯子。
拘留了几天以后,警方也差点疯掉了。
明明证据确凿,嫌犯却拒不认罪,他一会儿理智得像个科学家,一会儿又像个小女孩一样哭哭啼啼,上午讲话的时候带着浓重的英国腔,到了下午却讲着斯拉夫口音的英语,更神奇的是他还会时不时冒出两句听不懂的克罗地亚语和塞尔维亚语,写字时用阿拉伯文。
调查表明,比利从来没有离开过美国,也仅仅只有高中学历,从来没学过外语。
02
在访问强奸案的三位受害者时,一位女性认为侵犯她的罪犯是充满仇恨、有暴力倾向的人渣,另一位女性却说罪犯是一个理智、冷酷的斯文败类,还有一个女受害者说他是胆小羞涩的少年···
听起来是完全不同的人,受害者却齐刷刷地指证比利就是罪犯——他行凶的时候,可没有蒙着脸。
在被关押后不久,比利就砸碎了马桶想要自杀,在被救下来以后,他却跪在地上不断地恳求“救救我”、“不要杀我”。
警方的耐心差不多快要被消磨殆尽,比利却“哇”地哭了,泪如泉涌,哭了几个小时也没停止,像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所有人都认为比利是在演戏,他在演一个疯子,想要以此逃避罪责。
直到他的公共律师朱迪发现了异样,他猜测,比利并不是在演戏,而是存在某种人格分裂。
上法庭前,朱迪成功地为他争取到了去医院接受精神状况分析的机会。
在多位心理学和精神科医生、专家的共同评估下,比利被检查出了DID,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多重人格,在他的身体里,不仅仅住着比利一个人,还有阿瑟、史蒂夫、克里斯汀···
比利某个人格的绘画作品
他们有男人也有女人,有孩子也有青年,多重人格共同存在,却互不干扰。
在法庭辩护当中,朱迪以”犯罪时比利神志不清,不能控制自己”为由为比利辩护,并传召了四个精神病医生,一个心理学家上庭为比利作证。
律师认为,作奸犯科的是里根、亚伦、汤姆等人格,而非比利这个主人格,他们虽然共用一个身体,却并不是一个人,凭什么让没有犯罪的比利、菲利普、凯文等人都跟着坐牢呢?
这番巧舌如簧竟然真的让法官无FUCK可说,最终宣判比利无罪释放。
虽然身体里住着强奸犯,但他还是被无罪释放了!
03
但比利并没有得到自由,他被强制送入精神病院治疗,从一家医院转到另一家医院,从一位专家到数十位专家,由于这种病实在太过罕见,几乎没有治愈的先例可循,比利的病情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在治疗的一开始,医生发现了比利的10种人格:
1、威廉·斯坦利·米利根(比利,William Stanley Milligan)
26岁,身高 6英尺、体重 190磅,蓝眼睛,棕色头发,高中时被勒令退学,至今一事无成。他是最初的核心人格,所有的人格都是在他的基础上分裂出来的。
2、阿瑟(Arthur)
22岁,英国人,性格理性、冷酷,戴眼镜,讲话带英国腔。他自修物理、化学并研习医学,能流利地应用阿拉伯文。他顽固保守、自认是资本主义者,但公开承认信奉无神论。
他是第一个发现有其他人格存在的人,在安全状况下负责管理,决定由谁来出现代表“家庭”。
3、里根(Ragen)
23岁,南斯拉夫人,体重210磅,虎背熊腰,黑发,八字胡,讲英语时带斯拉夫口音,会塞尔维亚和克罗地亚语。他精通武器和军事,擅长空手道,曾经犯罪、吸毒,有暴力倾向,色盲,只画黑白的图画。
他是充满仇恨的人格,在军事上很有权威,能有效地控制肾上腺素,职责是保护家庭成员,特别是妇女和儿童,在危机状况下负责管理。他信奉共产主义,是个无神论者。
4、亚伦(Allen)
18岁,身份是骗子、操纵者。身高与威廉·米利根相仿,体重略轻 (165磅),头发右分。
他是唯一的右撇子,也是唯一抽烟的人格,他会打小鼓、画人像,负责对外联络,和比利的妈妈很亲近。他是不可知论者,人生态度为“得过且过”。
5、汤姆(Tommy)
6岁男孩,头发蓬乱、发色金黄,眼睛为琥珀色,精通逃脱术,性格早熟,好斗、具有反社会倾向,经常被误认为是亚伦。
他会吹萨克斯管,是无线电专家,还擅长风景画。
比利的很多个人格都有绘画天分,他的画甚至卖到了很高的价钱,这是他画的小汤姆
6、丹尼(Danny)
14岁,留着棕色的齐肩长发,蓝色眼睛,身材瘦小。
他非常容易被惊吓,惧怕陌生人,特别是男人。他曾被逼挖掘坟墓并被活埋,因此只画有生命的东西。
7、戴维(David)
8岁,头发为深棕红色,蓝眼睛,身材矮小,痛苦型人格,经常代其他人格承受痛苦。
他非常敏感,善于理解,但不能长时间集中注意力,大部分时间精神恍惚。
8、克丽丝汀(Christene)
3岁,是个英国小女孩,聪明,但患有失读症;喜欢画花和蝴蝶,金发及肩、蓝眼睛。
经常被老师叫到角落罚站,因此被称为“角落里的孩子”。
9、克里斯朵夫(Christopher)
13岁,克丽丝汀的哥哥,说话带英国腔,性格温顺但内心不安,会吹口琴,褐色金发类似克丽丝汀,留着短刘海。
10、阿达拉娜(Adalana)
19岁,一头乌黑的直发,茶色的眼睛,眼神经常飘忽不定,因此有人说她有一双“舞眼”。
她是一个女同性恋者,性格孤独、内向、害羞,她会写诗、烹调、操持家务事。
这10种人格,他们不但有着独立的思想和身份,年龄、外貌也截然不同,每个人都有着丰富多彩的过去,比利只是他们寄居的一个躯壳。
而这一切,全都来源于比利童年的悲惨遭遇。
比利的妈妈与前夫迪克离婚后,与已婚喜剧演员莫里森同居,并生下三个孩子,其中的老二便是比利。
父亲莫里森因为赌博欠债,经常酗酒、家暴,母亲则私生活淫乱。
不正常的家庭环境给童年比利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他的第一个分裂人格:小女孩克里斯汀便于这个时候出现。
这是某个人格“亚伦”画的克里斯汀
生活实在是太痛苦了,小比利根本没有办法接受,在父亲一次又一次凶狠的殴打中,他只想躲进谁也看不见的黑洞里去,他开始幻想,遭受这一切不幸的小孩并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三岁的小女孩···
1959年,父亲莫里森在一次酩酊大醉之后自杀身亡。
但比利的噩梦并没有结束,妈妈带着孩子们回到老家,与前夫迪克复婚,婚姻仅仅维持了一年的时间,妈妈便又出轨卡尔莫·米利根。
但这个卡尔莫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他不仅长期虐待比利,还对他实施性侵行为,虽然年幼的比利并不知道那是一种性侵,但继父丑陋的器官让他恶心、屈辱、疼痛。
于是,新的人格产生了,有的人格替他遭受侵犯,有的人格替他铭记仇恨,有的人格为他施展报复,比利用不同的人格来保护自己,但他自己却被狠狠地困在了这些人格筑起的牢笼之中···
“当悲伤太多的时候,一个人已经无法承受,我就把投注在一个人身上的所有煎熬分开来接受。”
04
一个人的身体里同时住着10种人格已经不可思议了,但在后续的治疗中,医生惊奇地发现,某一天,一个自称“菲尔”的人格苏醒了,他神秘兮兮地告诉警方和媒体,比利的身体里远不止10个人,但他们都被亚瑟(第二种人格)关起来了···
根据菲尔的暗示,比利的主治医生考尔发现了剩下的人格,他们是:
11、菲利普(Philip)
20岁,纽约人,有浓厚的布鲁克林口音,语言粗俗,棕色卷发、褐色眼睛、鹰钩鼻。
他性格粗暴,以 “菲尔”的名义让警方和媒体得知比利体内不止有十种人格,虽然没有犯过罪,但一直不停地给身边人惹麻烦。
12、凯文(Kevin)
20岁,金色头发,绿色眼睛,善于谋划,他曾策划“格雷药店”抢劫案,喜欢写作。
13、瓦尔特(Walter)
22岁,澳大利亚人,留着八字胡。
自认是狩猎专家,因方向感极好,常被请出确认方位,情感压抑、性情古怪。
14、阿普里尔(April)
19岁,黑发,棕眼,女流氓,她讲话操波士顿口音,企图报复比利的继父。
其他人格认为她精神不正常,会缝纫,协助做家务。
15、塞缪尔(Samuel)
18岁,流浪的犹太人,黑卷发、山羊胡、褐色眼睛。
他是个虔诚的犹太教徒,是所有人格中唯一相信神的人,也是个雕刻家,特别擅长木雕。
16、马克(Mark)
16岁,工作狂。他做事被动,若无其他人格的命令,便会无所事事;负责做单调的工作,没事可做时便凝视墙壁,有时被称为“僵尸”。
17、史蒂夫(Steve)
21岁,经常骗人,喜欢以模仿的方式嘲弄别人。
他极端自我,是唯一不接受多重人格症诊断结果的人格,由于嘲弄人而引起众怒,并令其他人格厌烦。
18、利伊(Lee)
20岁,头发深棕色、眼睛栗色,喜剧演员,是个小丑,喜欢捉弄人。
由于他的挑唆引起其他人格争吵,被狱方关入禁闭室,但他对人生和自己的行为结果满不在乎。
比利画作
19、杰森(Jason)
13岁,头发和眼睛均为棕色,他经常因歇斯底里发作和脾气暴躁而招致惩罚,但能减轻压力;独自一人承受不愉快的记忆,而让其他人格忘却往事,但因此丧失了记忆。
20、罗伯特(鲍比,Robert)
17岁的梦想家。他经常幻想着旅行和冒险;幻想自己能让世界变得更美好,但不具备野心,也不想学习。
21、肖恩(Shawn)
4岁,天生耳聋。他的注意力难以集中,反应迟钝,大脑中经常有嗡嗡的声音并能感觉到脑部震动。
22、马丁(Martin)
19岁,金发,眼睛灰色,他是个自视甚高的纽约人,喜欢炫耀、装腔作势,妄想不劳而获。
23、提摩西(提米 ,Timothy)
15岁,在花店工作。他曾遇见一位有钱的同性恋者,因恐惧而压抑自己的情感,退缩到自己的世界里。
24、“老师”(The Teacher)
26岁,他是 23种人格的融合体,为其他人格传授知识;聪明、敏感、颇具幽默感。
他自称“我是完整融合的比利”,称其他人格为“我创造的傀儡”,对往事拥有近乎完整的记忆,也乐于与人分享24个比利的故事。
05
一个人的身体里竟然住着24种人格,每种人格都有一个完整的过去和清晰的记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比利的故事被曝光以后,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媒体记者蜂拥而来,美国著名作家丹尼尔·凯斯根据他的故事创作了长篇小说《24个比利》,并由此启发了《搏击俱乐部》《致命ID》《禁闭岛》等一系列烧脑电影。
2016年,《24个比利》被搬上大荧幕,片名《拥挤的房间》,由小李子莱昂纳多主演。(不知道为什么这部电影一直没有拍出来,怕不是夭折了?)
在拥挤的房间里,住着24个截然不同的人,他们有各自的名字,却谁都想做比利,谁走到房间的中心,谁就控制了比利···
因为人格分裂,比利即使犯下持枪抢劫、奸淫妇女的重罪也能轻易免罪,这听起来挺酷的,似乎是一个犯罪不用付出代价的好借口。
但事实上,比利陷入了深深的折磨之中。
童年的阴影让他无时无刻想要逃离,一次次自杀,但求生的本能却让他不断启动自我防御机制,这两种力量将他撕成了碎片。
他无法控制这些人格,他们无时无刻都想要占据他的身体、控制他的灵魂,让“比利”这个本体永远地沉睡。
为了治疗这可怕的疾病,在某个主导型人格“亚瑟”的带领下(亚瑟一直努力地想要拯救比利),比利和医生们努力地抚平心灵的创口,融合他的人格们,于是,“老师”出现了。
“老师”这个人格融合了其他人格的所有特点,并且努力地配合医生。他幽默风趣、博学多才,像极了一个完美的人。
比利的病情一天天地好转。
然而,社会大众根本没有办法接受一个强奸杀人的惯犯就这么逃脱法律的制裁,他们对比利进行了愤怒的抵制,甚至有人企图暗杀他。
1979年,在州心理健康局高级官员的干预下,比利被强制送进利马医院,那里的医生根本不相信他有多重人格,对他采取电击疗法,强迫他服用各种镇定剂。
比利原本日渐弥合的伤口被再度撕裂,治愈型人格“老师”也在种种挫折之后,永远地离开了比利。
“我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躺在空空荡荡的洞穴里。
我干裂的嘴唇中渗出了唾液,说明抗精神药物正在与我的精神、灵魂和肉体搏斗。
我能抵抗药物,还是药物最终会战胜我?
我是为了躲避铁窗之外的悲惨命运才来到这里的吗?
与社会不相容的灵魂已经被扔进了垃圾箱,它还有继续存在的价值吗?
困在这钢筋水泥铸就的箱子里,对着一面不断嘲弄我、向我逼近的墙,我对人类能有什么贡献?”
2014年12月12日,比利在一家养老院里养老院孤独地去世,时年59岁,一生都被多重人格所困扰,再也没有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