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和手术钳在我口腔里冰冷的相互碰撞的声音、它们与我的牙齿碰撞的声音,以及手术刀切开我牙龈的那一瞬间我臆想的牙龈上某个细小骨头或组织断裂的声音,这些声音在牙医切开我的牙龈拔出那颗在我生命里晚到的叫做智齿的牙齿后,终于从我大脑记忆疼痛的敏感区内慢慢消失了。
我向来对疼痛的敏感就像对气味的敏感一样,总会给我带来很多不必要的不愉快的体验。
就像我起初并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某个器官内,还有最后一个或者两个小家伙在生长,它们在我22岁这个依旧害怕疼痛却已经要学着坚强的年纪,从我的牙龈里拼命往外冒。当它们还未从我的牙龈冒出来时,那种让我有些崩溃的疼痛迫使我了解它们,并通过X光机与藏在身体里的它们见面。
我一直都不害怕做决定,在拔牙前,我甚至不认为拔掉一颗还没有长出牙龈的牙齿是个多么严重或者重大的事情。
当我躺在手术床上,听着牙医和他的助手开始叮叮咚咚准备拔牙器具的时候,我问他我就这样把智齿拔掉会不会太仓促了点。他问我是不是需要进行个仪式。我笑了。
当麻药开始在我的口腔里起作用,医生用手术刀切开我的牙龈,开始与那颗在我牙龈里扎根非常深的牙齿作斗争时,对疼痛那么敏感的我却因为感受到医生所有的操作却体会不到疼痛而倍感无能为力。
然后很多与自己相关的、与他人相关的过往和现状开始在脑海里来来回回,当眼泪开始止不住往外涌的时候,医生停下动作问我是不是痛,我说不是。
终于,那颗浑身沾满血的牙齿躺在了托盘内,医生问我要不要把它带走,我干呕着摆摆手告诉他不用了。
麻药过劲后的疼痛和浸血的伤口让我有些慌张,可网上说智齿的生长代表着一个人的心理和生理已经接近成熟,这个说法鼓励我肿着半张脸甚至在无法张口说话和咀嚼的情况下,去参加朋友的婚礼。
一个十分恰到好处的发型成功避免了大家可能会因为我肿着的脸生出的好奇,即便那天我知道自己不是主角,我还是十分妥帖的做到回避忙碌着的人们可能在我身上额外花费的注意力,我想我已经二十二岁,可以独自承担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