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田鑫,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是一家表行的小老板。我店里卖的表都是那种高仿表,品牌齐全,价格又不高,质量又都还不错。
按理说应该是卖的不错,可我不善经营,打这个店开张以来,我上学时候靠努力学习换来的那点奖学金,已经快赔没了,银行账号上的余额已经是个位数。
这个月月底,如果天上不掉下来个馅饼砸我脑袋上,我估计我大学毕业后这一年的老板生涯就要结束了。
我大学学的是心理学专业,因为成绩优异,上学期间拿奖拿到手软,原本有希望毕业后留校,先风风光光的当个心理学老师,接着慢慢熬成教授,之后靠写学术论文就能走向发家致富的道路。
可却因为年轻不懂事,得罪了我们系的主任,不仅留校梦碎,还错失了几个心理研究所,最后在大姑的帮助下当起了高仿手表店的老板。
这天晚上8点左右,我的表店和往常一样冷清,我在店里玩了一会手机,实在觉得无趣,就打算关门回家睡觉。我刚于是开始收拾店内的卫生,这时从店门外进来一对母女,母亲大概40岁左右,穿着很时尚,人到中年,但风韵犹存,女孩看样子应该是个高中生。
我的手表店里有很多款式新颖的手表,因此绝大多数人来这里都是路过看个新奇,我于是也没急着招呼她们,快速扫了她们一眼,就继续挥舞着手里的拖把。
当我靠近那个女孩时,我无意间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女孩的眼睛里竟然满是惊恐,而且她的大脑以一种很小的幅度在不停的颤动,看她的反应,好像我这里不是一个表店,而是一间鬼屋。
我所学的专业让我一眼就看出这个女孩有比较严重的潜在的精神问题,我的内心开始不淡定了,继续观察面前这个女孩,发现她的目光在不断快速移动,仿佛在躲着谁。
母女俩很快便逛完了我的小店,正准备往出走,我连忙上前将女孩的妈妈拉住,孩子的妈妈瞥了我一眼,调侃道:“小伙,怎么不买表还不让走啊?”
我笑着说:“大姐您误会了,我其实是有别的事同您说。”
她快速打量了我一眼,随后说:“你说吧,我听着。”
我于是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女孩回避一下,她会意后有些不情愿的把女孩拉到一旁,接着又跟我回到店里,有些不悦的说:“你快说吧,什么事?”
我幽幽的说:“您家孩子好像有点精神问题,倒是不严重,但是得治疗一下,不治将恐深啊,不过您放心,我大学学的就是心理学,有把握能看好的,您信我的没错。”
女人听完情绪特别激动,脸拉的老长,嗔怒道:“我看是你有点精神不好吧,行了我没时间和你扯了,孩子还得赶紧回去写作业呢。”
她说完扭头便走了,而她反应过度的情绪,更加认证了我的看法,她肯定也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有一定问题的,只是心理不愿意承认罢了。
女人走了以后,我继续开始收拾屋子,很快便把这件事给遗忘了。
一转眼的工夫,半个月便过去了,此时距离月底还剩几天的时间,我一大早便开始坐在店里的椅子上凝神苦想,盘算着等表店关门后要干点啥,这时店门外突然进来一个神色慌张的女人,我抬起头一看,正是之前来过我店里的那个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这次造访,出人意料的客气,先是问我的名字,怎么称呼,我便介绍说:“我叫田鑫,你叫我小田就行。”
她满脸堆笑着说道:“我叫张芳,你叫我张姐就行。”
我客气的问候道:“张姐好,怎么?看上店里哪块表了,老弟给你优惠,你这也算是回头客了。”
张芳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买什么表啊,是我女儿,她出事了。”
我一怔,忙问:“什么情况?”
张芳叹了口气后说道:“这孩子最近几天越来越严重了,一看到镜子就大喊大叫,还把我家几乎所有能反光的东西都给砸碎了,从昨天开始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叫也不出来,那个,小田,你不是说你是学心理学的么,要不你帮我们看看?”
我心道反正也没啥事,不如陪她看看去,立刻就答应了。
张芳家离我的店并不远,我坐着她的车,很快就来到了她的家里,我废了好大周折,才进到卧室里面去,张芳也要跟进来,被我给拒绝了,我说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送个录音笔进来,但是我和她单独交流的时候,不想被别的因素打扰。
张芳于是便留在了外面,而她的女儿周莉此时正坐在床上,状态十分可怕,她警惕的打量了我好久,目光始终停留在我的手腕处。
我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突然想到了张芳说的那句话,她女儿把所有反光的东西都砸碎,看来她应该是在内心里面惧怕能反光的东西,我于是便把手表摘了下去,随手扔到她卧室写字桌上的一个笔筒里,还刻意找了一张纸把它盖上。
我往靠近她的方向走了两步,她抱着膝盖在床上向后缩了缩身体。
我十分温和的说道:“你不要害怕我,我是个手无寸铁的文弱书生,力气小的连个蚂蚁都捏不死。”
周莉神经质似得摇了摇头,飞快地扫了我一眼,没有说任何话,不过总算是没有抓狂,这点还比较好办,省得我还得动用药物,那样就比较麻烦了。
我继续向她靠近几步,这期间我一直在做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动作,用来分散她的注意力,在行进过程中,我无意间瞥见了一眼卧室内的窗户,已经被砸碎,好在现在是夏天,要是赶在冬天,够这一家人受的。
周莉虽然靠在床背上,却没有一分钟是静止的状态,总是在不停地缩着身体的某个部位,或者神经质似得把脖子猛地往前伸,眼神里写满了警觉和不安。
我离她越来越近,当我们达到一个相对比较近的距离时,我便停下来,不再往前走,慢慢坐在床上,这时我注意到对面的写字桌上有好几本莫扎特的光碟,我灵机一动,柔声道:“你喜欢古典音乐?”
我问这句话的时候,注意到周莉的眼睛里闪出一丝光,暗自窃喜不已,接着说道:“你比较特别,好多学生都喜欢听流行歌曲,很少会有人在这么小就听古典音乐,看来你的品味很高。”
周莉终于开口说话道:“我喜欢做练习题的时候听,会加快我做题的速度。”
我立刻拍手称赞道:“这是一个非常值得称赞的举动,好的音乐会让我们的大脑快速放松下来,大脑一放松,灵感就来了,我看我们不如现在听几首曲子吧。”
周莉说:“那都是以前的光碟,现在早都不用了,我现在都用手机听。”
我顺着她说:“那你就用手机再给我放一首。”
我注意到她的身体猛的颤动了一下,接着听她说道:“手机已经被我摔碎了。”
我明知故问道:“为什么要把手机摔碎呢?”
周莉突然叫了起来:“因为手机能反光,我能通过手机看到它,太吓人了,实在太吓人了。”
周莉说完就哭了起来,哭声还很大,很快我就听到了敲门声,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走过去把门给打开,张芳探头进来问:“小田,怎么样?你能搞定么?”
我知道她心里的潜台词是,你不行我就要换人了,可这样一来我得多窝囊,我于是硬着头皮说道:“没问题,你放心吧。”
张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刚要把门关上,我接着又说:“张姐,为了更好的效果,您最好配合一下我的工作,一会除非我叫你,要不你就暂时别进来了。”
还没等她回复,我就轻轻把门给关上了,接着又回到周莉身边,我刚刚一走,她反倒不哭了,这会我又坐过来,她又像刚开始一样,蜷着身子靠在床背上,眼神里充斥着警觉和不安,我一看刚刚算是前功尽弃了,就开始想新的办法,我又瞄了一眼写字桌上的笔筒,接着走过去拿出一只铅笔,又找来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个被打碎的镜子。
画好以后,我把它呈现给周莉看,同时耐心的解释道:“你看,我画中的镜子就像你卧室的窗户一样,如果你讨厌它,很容易就可以把它废掉,而它们是不可能会还手的,所以你用不着怕他们。”
周莉突然压低了声音对我说:“你错了,我并不是怕镜子,我只是怕镜子里的她!”
她这句话强烈的勾起了我的兴趣,为了不引起她的恐慌,我佯装作很淡定,且用极其柔和的语气问道:“她是谁?”
“怪物,镜子里长得和我们很像的怪物。”她悻悻的叫道。
听她的意思,她是把镜子中的自己当成是怪物了,这事倒是很稀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导致她产生这样的想法,但很显然,这种怪诞的想法,已经严重影响到她的生活,我尝试宽慰她道:“我们照镜子的时候,镜子里只是我们自己的影响,怎么说是怪物呢?”
“我们自己?哼哼,那是因为你照镜子的时间太短,没有分辨出来,镜子里面的根本就不是我们自己,而是一个和我们长得很像的怪物。”
我重复她的话说道:“按你的意思,如果照镜子时间足够长,就会发现镜子里面的怪物?”
她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个意思。”
我轻声笑了笑,耐心的同她解释道:“周莉,你刚刚说的那个想象,在心里学上有一个专有的词汇,叫做感知饱和,当我们长时间盯着一个东西看,慢慢的就会产生一定的陌生感,所以,镜子里面并不是什么怪物,其实就是你自己。”
周莉不屑的说道:“你以为自己解释的很聪明么?很多理论都只是相对正确,就像之前的牛顿,很长时间以来人们都认为他是对的,可后来爱因斯坦出现了,牛顿的很多理论就都被推翻了,你刚刚说的也都是一样,之所以你还认为那是对的,是因为你还被蒙在鼓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感知饱和,镜子里面的分明就是一个怪物。”
和她聊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她的心理问题比我想象的要严重的多,因为她已经用强烈的自我认知将自己封闭起来,任何一个人一旦这样做,就好像把自己的心灵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缔造出来一个心理牢房,比真正的坐牢还要可怕,即便这样,我还要继续同她聊天,争取在她身上找到突破口,借以解放她的内心。
我于是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镜子里的你是怪物的。”
她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接着说道:“看了那个视频以后。”
我一惊,忙追问她道:“什么视频,能让我看看么?”
她没有立刻答复,好像在内心里进行着强烈的挣扎,最后说:“看看也好,好能让你也早点发现真相,不过视频在书房那屋,你最好自己过去看,电脑的桌面上有一个视频文件,那个就是。”
我于是暂时退出她的卧室,征得张芳的同意后,开始在书房里看周莉所提到的那个视频,视频讲诉的是一个日本人做的恐怖实验,连续对着镜子照30天,并不断的问我是谁,之前的很多天都很平常,但是在实验临近结束的几天,镜子里的人开始发生变化,实验者和镜子里的他并不同步,看起来十分吓人,视频在一个尖叫声中戛然而止。
不过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这个视频是人造的,或者说,里面的效果都是设计出来的,制造视频的人想用这种方式来讲述一个心理崩溃的现象,这种视频也就骗一骗像周莉那样的高中生,可不管怎么样,一旦她相信了,再想改变她的想法,就是很难的事情。
看完视频的我再次回到了周莉的房间,周莉一看到我,立刻就问道:“怎么样,那个视频是不是很吓人?”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这时周莉又说:“这回你相信我的话了吧。”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她道:“这个视频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周莉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男朋友发给我的。”
我登时眼前一亮,立刻追问道:“你男朋友?他为什么给你发这个视频?”
周莉说:“因为他是第一个发现这个想象的人,他不想我蒙在鼓里,所以就想让我也知道。”
听了周莉的话,我开始有些理解为什么学校要反对早恋,因为一旦倾慕一个错误的对象,后果是很严重的,可我随即转念一想,如果这个想法是周莉的小男友传给她的,那么问题似乎就好办了,我只要找到那个男孩,并让他亲口告诉周莉,他之前的一切想法都是错误的,那么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笃定了主意后,我开始设法从周莉那问出她男朋友的联系方式,经过我的一阵软磨硬泡后,终于问道了她男朋友于正的手机号。
对于我而言,这是打胜这场战役尤为关键的一部。我再次退出周莉的卧室,张芳一看我从周莉房间走出来,立刻便凑上来问里面的情况,我微笑着对她说道:“姐,您再容我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我保证她会像之前一样正常。”
张芳没有表现的有多么激动,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我也懒得说任何保证的话,因为在事实出来之前,任何保证都是废话,我于是客气的道了别,张芳说要送我,被我婉拒了。
在回表店的路上,我给于正打了电话,接通电话后,电话那边一个很干练的声音道:“请问是哪位?”
我笑着说道:“你是于正吧,我是周莉的表哥,想和你聊聊,怎么样,有时间没?”
于正说:“你想和我聊什么?”
我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关于镜子里的怪物!”
电话那头沉寂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你也发现了?”
“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我们不如出来说吧,你想吃点什么,或者喝点什么,我请你?”
于正说:“不用了,你现在去南湖公园吧,我在圆形广场的长椅上等你。”
和于正约好地点后,我很快就赶到了南湖公园,此时已经已经是傍晚,湖边公园的人很少,到了圆形广场后,我立刻快速扫了一眼广场上的长椅,其中一个椅子上坐着一个男孩,戴着一副眼镜,干瘦得很,我凑到他身边,轻声问道:“请问你是于正么?”
那个小男孩,快速的打量了一下我,随即说道:“对,就是我。”
我笑吟吟的坐到了他的旁边,还没等我坐稳,他立刻便问道:“你也发现了,对么?”
我明知故问道:“发现什么?”
“镜子里的怪物?”于正的语气有些急。
我故做遗憾的说道:“额,其实在给你打电话之前,我还真尝试过很长时间的照镜子,可结果你可能会感到失望,我没有发现……”
“你盯着看了多长时间?”于正每说的一句话似乎都带着某种力量,我故意把时间往长了说:“大概一个小时吧。”
于正笑着说:“太少了,这你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那要多长时间呢?”
于正伸出两根手指,我忙说:“两个小时?”
于正摇了摇头道:“两天。”
“两天!”这个答案确实让我有些难以置信,我以为他是在吹牛皮,就再次问道:“两天,就一直盯着镜子看?”
问完这句话,我死死的盯着于正的眼睛,于正目光十分极其坚定的点了点头,我才这确认他并没有撒谎,这个傻小子真的就在镜子面前看了两天。
我有些不解的问他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一动不动的盯着镜子看了两天?”
于正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因为我无意间发现了他,早上的时候,我在卫生间刷牙,我妈妈在外面催我快点,我本能的就转过头去,可我的余光看到镜子里的那个我,他并没有动,还在继续刷牙,那次以后,我经常能看到镜子的他和我不同步,有时比我快,有时比我慢,可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发现他们的阴谋,直到我做了这个决定,在镜子面前盯了他两天,才发现他的阴谋。”
我忙问:“什么阴谋?”
于正一字一顿的说:“他要取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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